第三章 祭典

(資料圖)

小玉醒來的時候，身邊人聲嘈雜，老板娘四姐推了推趴在飯桌上的姑娘，看她從桌上抬起頭來，這才安了心，笑著說道“你也沒喝酒啊？格瓦斯也會醉嗎？小姑娘快點回家休息吧，別累壞了。”

是的，小玉此時正坐在四姐飯堂里。桌上是所剩無幾的炸蘑菇和鍋包肉。身邊的酒客正在干杯。小玉咬了一口蘑菇，已經不熱了。

起身去付賬，卻被告知已經有人替她付完了，正是之前上來搭話的兩人。小玉瞬間一驚，一些奇怪的事情仿佛隕石飛落一般，直愣愣地敲擊腦海。

不對勁，很不對勁，小玉覺得自己似乎忘記了什么重要的事情。

她現在腦子亂哄哄的，只想趕緊回家，雖然家并沒有什么值得期待的，但是她必須馬上回家。

小玉叫來一輛智能運輸車，輸入家的地址。

車窗外夜景繁華，人們成群結隊，說說笑笑，似乎根本沒人注意到這個世界的不合理。

就如同小玉一樣。

“我們要去哪里？”小玉覺得自己竟然能冷靜地問出這句話，實在太厲害了，但更直接的原因是，她也沒什么別的辦法。

“哎呀呀，這么快就發現了嗎？”智能運輸車的車機屏幕上閃現出一段聲音波紋。

“十四？”

“真驚喜，你還記得我，也對，我們只是分開一小會兒而已。下面請打開座椅下的信封，你會發現最新的劇本。”

座椅下果然藏著一個橙色大號信封，里面只有一頁紙。

標頭寫著：第二幕。

下面只有一行字：祭典開始！

運輸車在一處高大的建筑前停下來。有著半圓形屋頂的城堡在路燈下映出厚重沉悶的身影。

小玉鎮靜地向著大門走了幾步，然后猛地轉身，向相反的方向跑去。

開玩笑，怎么可能傻乎乎地聽話進去，才不會再上當哩。

沒等跑出兩步。手臂就被一把拉住了。金發的美女姐姐親昵地摟上來，不容分說地又將小玉帶到了門前。

“你的力氣真大，娜莎。”小玉無奈地說道。

高大的金發美人笑得迷人，“你走錯方向了，我的寶貝。”

大門里面燈火通明，一排排的整齊座椅，延伸向前面的舞臺。華美的雕花爬滿了廳柱和墻壁，在巨大的玻璃吊燈映襯下金碧輝煌。

“這是哪里？”

娜莎幽幽嘆了口氣：“這是一處古老的音樂廳，是一些失去了家園的流亡者建立的，不過后來……算了，沒什么，這對你不重要。”

“我可以告你們非法拘禁嗎？”

娜莎又嘆了一口氣：“你這么說真讓人傷心，我們合作得不是很愉快嗎？你不知道咱們上次的直播多么精彩。”

“直播？給我看看回放。”

“還沒剪輯好呢，你急什么。咱們先把這場戲演完。”

“我不演了。雖然我有很多東西記不清了，但是我不想和你們摻和下去了。我覺得自從和你們相遇之后，我就變得很倒霉。”

娜莎無奈地看著臂彎里的小玉：“寶貝，難道你沒遇到我們之前就很幸運嗎？反正你現在也沒有工作，我們這里工作輕松，還能掙錢，有什么不好啊？”

小玉只好閉上了嘴，畢竟上一次直播的工資還沒有結。

“那么這次到底演什么？我希望不要像上次那樣，那樣……”

“那樣什么？”娜莎淡淡笑著。

小玉竟然一時語噎，奇怪，上次什么來著，她仔細回想上一次的經歷，卻覺得腦海中模模糊糊的，怎么也想不起細節。就好像，就好像經歷了一場噩夢。

“好了寶貝，別費心去想那些不存在的東西，我們要過好當下和未來。”

音樂廳的大門在兩人身后慢慢關閉，將她們與紛擾的外界暫時隔離。

娜莎帶著小玉來到了舞臺前，臺上放著一個長方形的智腦艙。

這個場景莫名有些熟悉，小玉晃了一下神。

“我是不是？我以前是不是遇到過類似的事情？”小玉撫摸著冷冷的艙身，腦海中似乎有什么東西要掙脫出來。

“當然，上次你也是在智腦艙中完成的探險直播。這次你的工作更簡單，就是進去跟著走完儀式流程就好了。”

“什么儀式，什么流程？”

“別緊張，寶貝，你馬上就知道了。”

“等等，我想再討論一下細節。”

“別管什么細節了，時間快到了，觀眾們更喜歡看主播的臨場反應。你記住自己是在模擬虛幻世界里就行。”娜莎把小玉推進了智腦艙，微笑著關上了艙門。

隨著腦機接口自動接入，小玉恍惚地想起了什么，又好像忘記了什么。

我再一次醒來的時候，咦，我為什么要說“又”字？算了。

我醒來的時候，周圍黑漆漆一片。我躺在一個長方形容器中。準確地說，是被一陣喧鬧的音樂聲吵醒的。

我花了好一會兒適應面前的黑暗。我仰面躺在這個長方形的匣子里，看著眼前距離我三拳左右的蓋板。

匣子外面鑼鼓喧天，我用力敲擊上面的蓋板，但絲毫沒有作用。

左右兩側的圍板距離我雙臂大概兩拳左右，我突然有了一個不太好的猜想。

我用力敲打著四周的板子，將雙手拍得生疼，黑暗壓得我喘不過氣來，我在哪里？誰來救救我？。

外面的嗩吶嘶吼著長長的無奈，我被困在了哪里？等待我的將是什么？

等等，我剛剛不是在智腦艙里面嗎？所以現在并不是真實世界？

我不能慌張，必須冷靜下來，理清思路。

首先我此時是在智腦艙模擬的虛幻情境中，所以我并不會有什么危險。

其次，作為可以自由設定的虛擬情境，我此時應該是無所不能的。那么……

當我意識到這一點，我輕輕用手掌貼上面前的蓋板。如果我擁有超能力，那么我就是身處虛擬世界之中。我將力量凝聚在手掌上，想象此掌擁有開山裂石的力道。

我吐納呼吸，向前遞掌，手掌拍擊到蓋板上，發出沉悶的響聲，但是，沒有奇跡發生。

我的心逐漸沉了下去，怎么回事，怎么回事？

正在慌亂之間，我突然感到一陣震動。我所在的匣子被立了起來。我由仰躺，變成了站立的姿勢。

慢慢地，蓋板被從側面緩緩推開。我緊張地看著移動的蓋板，以及從蓋板后面逐漸展現出的奇詭畫面。

我瞇了瞇眼睛，舞臺四周的各色花燈，搖曳著斑駁的人影。

面前的音樂廳坐滿了人，每個人都戴著巨大的木質面具，正面向著舞臺，靜靜端坐。

而我，正立在這舞臺中央。

我伸出手，把住身側的圍板邊緣，想要從匣子中走出來。卻發現自己的雙腳根本動不了，仿佛被定住了一般，沒有感覺，無法動彈。

漫天的紙錢隨著鼓樂之聲紛紛飄落，如同一場寂寞的大雪。

甬道盡頭緩緩走過來一個人，看不清模樣，穿著紅色的長袍，袒露著一只臂膀，臂膀上寫著看不懂的符咒。

這人慢慢向舞臺走來，直到走到舞臺近前，緩緩抬起頭來。我這才看出，這個人，是我！

是我？這個穿著一襲紅衣的女子分明長著如我一般的面孔，那么我又是誰？

我揮舞著雙手，急切地想從這個匣子里掙脫出來。緊接著一陣眩暈，自己好像瞬間從山頂墜落，一種強烈的失重感傳來，眼前一黑。

再一睜眼，我已經站在了舞臺之下。我穿著一身紅裙，袒露一只臂膀，定定看著舞臺上立起的棺材。

棺材的蓋板被推到了一邊，蓋板上部畫著一個人臉大小的實心紅圓。

棺材里面靜靜站著一個女子，她身穿鳳冠霞帔，仿佛一個新嫁娘，額頭點了一個紅點。新娘此時卻閉著眼睛，雙手交疊在腹部，靠立在棺材內。她為什么和我長得一模一樣？

那么我又是誰？

我想要上前確認，卻發現自己的身體不受控制。我的右手舉了起來，但這并不是我的大腦下達的指令。

我仿佛是一個提線木偶，只能看著自己的身體不由自主地行動，卻毫無控制權。

我從腰間抽出了一把匕首，寒光閃閃，刺破了自己的額頭，另一只手則拿出一張折好的紙，任由額頭的鮮血滴落在紙上。

獻血滲入了紙中，這時棺中的新娘卻突然睜開雙目，沖我莞爾一笑。

一種涼意游遍全身，強烈的眩暈感再次襲來，一陣天旋地轉。

我慢慢平息胸中的惡心感，再次睜開眼睛，面前卻空無一人，我穿著血紅的嫁衣，一個人站立在舞臺中央。路燈透過高大的窗戶照進來，黑暗中的音樂廳內干凈整潔，彷如我剛剛進來時它的樣子。

我不知所措地走下舞臺，卻找不到智腦艙。在腦海中下達退出命令，也絲毫沒有回應。我回到現實了嗎？又或者還陷在虛擬世界之中。

我打開大門，大門很輕松地打開了。街道上空無一人，格外寂靜。我走在沉寂的街道上，卻覺著這段熟悉的道路異常陌生。

很快，我想我找到了剛才還在困惑的答案。我的確仍然在虛擬世界之中，因為現實中絕對不會出現，如此的，怎么說呢，如此怪異的生物。

路燈上趴著一個巴掌大下的東西，它長得像個蜘蛛，但用履帶行走，頭頂上兩只觸角正來回運動，似乎在探測著什么，此刻，小東西趴在路燈桿上，正在觀察著我，緊接著發出長長的嘯叫。

我嚇了一跳，接著大地震顫起來。一個龐然大物從后面的街道站起身來。

它全身被金屬包裹著，擁有八條手臂，足有十多層樓房高。它顯然被嘯叫吸引了，看到了我。接著用一條臂膀，砸碎了面前的樓房，下面的履帶將磚石碾碎，這個怪物正直挺挺地向我走來。

為什么會在虛擬世界設計這種仿佛是外星生物的怪物啊。我無力地吐槽著。

如果娜莎在，她一定會笑著回答：“因為觀眾喜歡看啊。”

理智告訴我，情況不明晰之前，先不要正面沖突。我輕點腳尖，想著以前在古裝劇中看過的招式，踏著路燈，借力跳上了附近的樓房屋頂。

就像一只輕巧的貓，我在屋頂之間穿梭奔跑者，后面的金屬怪物緊追不舍，砸碎一個又一個樓房。

我不知道它為什么要追我，現在我只能假定為，劇情安排。

正如大部分災難片所展示的，正義必將戰勝邪惡，厲害的怪物必將被英雄所打敗。

我現在所要做的，就是努力扮演這個英雄。我猜想，在怪物看來，此刻的我，應該就像一只討厭的飛天跳蚤吧。

我是女主角，我要拯救世界，我緊緊握拳。

怪物砸碎了我身后的高樓，飛濺的石子兒蹦到身上，好痛，差一點就被砸到了啦。

一個凌厲的巴掌挾著掌風從我耳邊刮過，我一矮身堪堪避過，來不及驚嘆與死神擦肩而過，就被迫連滾帶爬地狼狽奔跑。

我不行，我要被砸死了，我不當英雄了。這個世界誰愛救誰救吧。

我飛速逃跑，努力要將怪物甩掉。

不知道跑了多久，怪物不見了蹤影，我跑上了附近的電視塔，站在高處，俯瞰全城。城市里煙塵彌漫，四處都是破敗的磚瓦，倒塌的樓房。

一個巨大的飛碟停靠在江上，從飛碟中伸出數根粗壯的管線，深深插入江底。

地面每過幾分鐘就傳來轟隆隆的震顫，大地出現越來越多的龜裂。街道上不時塌陷出一個又一個巨大的空洞。江水沖出堤壩，蔓延到街道上，所有人類文明的成果仿佛垃圾一般，被重重卷起又拋下，最后慢慢消失吞沒。

這真是一個絕望的世界。沒有人類，只有怪物。我有一種深深的預感，這個世界恐怕很快也將不存在了。一切故事都將畫上句話。人類也不過如同草芥，消失在野火之中。

腳下的電視塔在深深地震顫。我向下望去，三四只怪物圍住了高塔，正在不停敲擊高塔的四周。高塔搖搖欲墜。

我沒有同伴，這個世界注定毀滅。心中的這個念頭不斷侵蝕著我。絕望溢滿了我的胸口。

我閉上眼睛，隨著高塔一同墜落，掩埋在廢墟之中，激起一層塵土，又緩緩歸于平靜。

怪物打開探測儀，反復確認沒有生命體，這才滿意地離去。

小玉從智腦艙中醒來的時候，迎接我的是一個臉上涂滿油彩的人，小玉嚇了一跳，恍然覺得自己是不是還在虛擬世界之中。

“是我，十四。”油彩男說道。

小玉仔細觀察，確定確實是十四，這才松了一口氣。

“怎么是你，娜莎呢？”

十四愣了一下，“她先走了。快出來，咱們快走。”

小玉被拉出來，跟著十四上了停在后門的運輸車。

這個運輸車很奇怪，并不能自動行駛，而是由十四手動操作。

“我們去哪里？”

“去我的工作室。我還有一些剪輯工作沒完成。”

小玉興高采烈講起了剛才在虛擬世界經歷的故事。“所以你們設計的那個場景是什么？又是面具，又是鮮血的，嚇死我了。”

“是一種古老的請神儀式，流行于西南的一些地方。傳說能夠驅鬼、祈求平安和占卜未來”十四緩緩答道。

“感覺你們這些場景都挺奇怪的，你們的觀眾口味都這么獨特嗎？”

“觀眾？對觀眾口味確實很特別。我們不知道觀眾到底喜歡什么，只好一樣樣嘗試，希望總有一個劇目能夠吸引觀眾的注意力。”

“那么你們找到了嗎？觀眾喜歡哪種？”

十四沉吟了半晌，“大概就是剛才這種吧。”

道路被堵住了，前面發生了交通事故。十四駕駛運輸車，提前駛入了另一道橋。

從橋上向下看去，救護車停在了路邊，醫護人員正在給倒在路上的女子做緊急搶救。雖然離得較遠，但是小玉還是看到了那頭惹眼的金發，是娜莎！

“喂，十四，是娜莎啊，娜莎出車禍了，快去救她啊。”小玉慌亂地喊道。

十四一臉鎮定，“醫護人員會救她的。”

小玉看著眼前的十四，心中一緊。“你們不是情侶嗎？你為什么不去看她？你們到底怎么了？是不是吵架了？是你害死娜莎的嗎？”

十四無奈地嘆了一口氣，“我們并不是，算了。這是意外，也是命運。你瞧，也許神靈開始注視我們了。”

“停下，我要回家。”小玉慌亂起來。她覺得自己實在太傻了，為什么如此輕信一個剛剛認識的人，也許對方是個冷血殺手也說不定。自己真傻。

十四平緩地駕駛運輸車，穿過人群，進入了一個大學城。小玉認了出來，這正是自己的母校，當地的一所知名大學。

寒假期間，大學城格外寂靜。十四駛入地下通道，進入了一處實驗場。

小玉不禁奇怪，自己的學校有這個地方嗎？怎么從來沒有見過。等等，現在還是應該更為自己擔心才對。

小玉的心情越來越沉重，她覺得自己要完了，一定是遇到了變態殺人狂。小玉試圖喚醒腦內的通訊器，卻發現通訊器已經關機了，怎么也無法喚醒。

運輸器停進了車位。整個地下一層看起來都是實驗場。

十四帶著小玉來到了中間開闊的圓形場地，四周圍繞著精密但看不懂用途的高級儀器。

十四自然地坐在一旁的椅子里，打開了連接在空中的投影，半空中出現了新聞播報員的虛擬身影，報導剛剛發生的一起車禍，事故中的重傷女子被送往醫院搶救，生死不知。

十四關閉了投影，久久無語。

“你不管娜莎了嗎？”

“她的意外不可避免，會有人去處理的。不過，這證明我們走到了正確的道路上。”十四抬起頭，眼神執著而瘋狂。

小玉后退了幾步，“我不明白你在說什么？你們不是一個團體嗎？不是直播團隊嗎？”

十四目光定定地看著小玉：“我們確實是一個團隊，我們來自一個古老的組織——夜燭劇團。這個劇團由各行各業的精英組成，我們的目的只有一個，監視我們生存的母星，保證它的平安，保證人類的存續。”

“哈？”小玉本來以為自己遇到了變態殺人狂，但現在看起來，是瘋子。這個同樣不好對付。因為這兩者都無法用理性揣度。

十四看著小玉陰晴不定的面色，從口袋中拿出巴掌大小的一個石頭，石頭上有一個紅點。紅點中間鑲嵌著一個看起來像時鐘的東西。

它沒有表盤，只有一根金色的指針，正在慢慢轉動著，時快時慢。

小玉不解地看著十四。

十四解釋道：“這是命運時鐘，是夜燭劇團的圣物。在過去的三百年里，它從來沒有走動過。最近突然運轉了。”

“你們給它換電池了？”小玉冷冷問道。

十四無奈地看著小玉，“它沒有電池。據古老的經書記載，一旦命運時鐘開始運轉，就意味著人類走入了即將毀滅的道路。我們的目的就是想辦法阻止這件事情的發生，想辦法讓命運時鐘歸于沉寂。”

小玉繼續冷冷說道：“那你，可以試試把它的電池摳下來。”

“我說過了，它沒有電池！”十四吼道。

小玉決定暫時閉嘴，不能刺激瘋子。

“據記載，只要在指定的時間地點舉行祭典，就能得到神明的注視，避免災難的發生。”

雖然不能刺激瘋子，但是也許可以順著瘋子的思路進行下去，嘗試說服瘋子。至少現在這個瘋子還算理性。

小玉于是說道：“那么為什么得到神明的注視，就能避免災難的發生呢？”

十四自然地答道：“當然是神明會拯救我們。”

“那你們的經書中有沒有記載，神明是怎么拯救人類的？”

十四思考了一下，“似乎沒有，只是說，舉行祭典之后，命運時鐘就停止了運轉，危機便解除了。”

“什么危機，會不會根本沒有危機，是你們瞎想出來的？”

“當然不能。危機有很多顯化方式，比如劇烈的地震、海嘯，異常天氣災難，洪水、戰爭、瘟疫等等。但是當我們進行完祭典，這些危機就漸漸消失了。我們肯定，如果不進行祭典，任由這些災難發展，人類肯定會走向毀滅。”

小玉輕輕地說：“所以，其實會不會只是巧合？如果你們不進行干預，事情的走向也會如此呢？”

“絕不可能，歷史上曾經有三次這樣的危機，都是如此解決的。只要命運時鐘開始運轉，我們就開始準備祭典，直到命運時鐘停止運轉，世界就會恢復正常。總不能每一次都是巧合吧。”十四毫不動搖。

小玉在心中吐槽：也許就是巧合呢。很明顯這個瘋子堅持自己的理論，那么就要順著這個理論說下去才行。

“你看啊，照你們的說法，舉行祭典，災難消失。但是你們無法證明這中間是如何運作的。

為什么舉行了祭典，災難就會消失呢？”

“當然是神明的干預，阻止了災難的發生。”

小玉搖搖頭：“這只是你們的猜測，畢竟你們有人見過神明嗎？你們看到神明是怎么干預這一切的嗎？如果見過神明，經書中一定會記載的吧？”

十四沉默了下來，緩緩說道：“神明無需現身，世界的命途凡人豈會看得見。”

小玉接著說道：“那么會不會有另外一種可能？祭典的作用并不是祈求神明的幫助。

也許這些災難就是你們所謂的神明帶來的，祭典的作用，就是封印神明，讓他們不要出現。

你們的神究竟是救世主，還是滅世的魔鬼呢？”

十四一下子愣住了，覺得有哪里不對，但是又說不上來。這個女子的歪理學說真是荒謬至極，但是又有種說不出來的怪異感。

小玉再接再厲：“你看，災難停止的標志是時鐘停止運轉。為什么停止是成功的標志呢？那會不會是說，不是你們進行了什么，而是你們阻止了什么？”

十四楞在原地。

小玉：“所以，你們的思路一開始就是錯誤的，這樣下去并沒什么作用，我不知道你為什么選擇我來配合你們的表演，可是你看，我根本不是什么精英，只是一個徹頭徹尾的失敗者，沒有親人，沒有工作，甚至快要吃不上飯了。

雖然我一開始的確想要自殺，但是我并不太想作為祭品被殺掉，這太難看了。當我的尸體被新聞報出來的時候，會顯得我不太聰明的樣子，雖然也許這是事實。而且這樣根本沒有作用。”

十四總算回過神來，奇怪的看著小玉，“那又如何？”

“啊？”

“那又如何呢。就算你說得是對的，我們的祭典是在阻止什么，那又怎么樣呢？我們只要保證它的結果是正確的就可以了，至于這中間的理論是什么，可以慢慢討論。即使討論不出什么結果也無所謂，我們最重要的目的是，保證人類的存續。”

“那么……”小玉惴惴不安。

“所以，我們必須要繼續下去。而且，你也不是祭品，你是祭酒。”

“什么酒？”

“就是祭典的執行者。而我們，也許才是祭品。”十四不由得嘆了一口氣。

十四理了理思路，接著說道：“其實，祭典的方式有很多種，每次都不太一樣。我們不知道哪種方法有效，所以只好每種都嘗試一下。如果哪一次祭典成功，命運時鐘停止了運轉，那么就說明，這個方法可行。”

“那么，剛才它停止了嗎？”

十四遺憾地說：“確實停止了半個小時，但是祭典結束前，又啟動了。所以我想剛才的祭典中一定有什么特別的地方觸動了神明，只是還不夠。我們再舉行一次這個儀式，驗證一下這個猜想。”

“我可以退出嗎？”

十四堅定回答道：“當然不行，你已經被神明注視了。貿然退出，會有生命危險的。祭典一旦啟動，就必須完成。”

“那么娜莎呢？她遇到了什么？跟這個祭典有關嗎？”小玉問道。

十四沉默了一會兒，“根據記載，舉行祭典的時候，總會有一種神秘的力量，阻止祭典進行。表現就是，參與祭典的人員，會莫名其妙地死亡或消失。

娜莎那時正在占卜下一個祭典地點，占卜顯示必須馬上到那處地點進行布置。所以娜莎才急忙離去，不想在路上發生了意外。

但這也證明，這次祭典是有用的，所以才會出現神秘力量，想要阻止我們進行下去。”

小玉緩緩說道：“參與祭典的人員會意外身亡，神秘力量阻止。你不覺得這很奇怪嗎？”

十四：“什么奇怪？”

“阻止你們的神秘力量是什么呢？為什么要阻止你們呢？”

“當然是阻止我們進行祭典。”

小玉又說道：“為什么要阻止祭典？除非，除非你們的祭典妨礙到了這個神秘力量。那么這個神秘力量會不會就是你們所說的神明，他不想被封印，所以必須阻止你們完成祭典呢？”

十四又一次愣住了，緩了好久才慢慢說道：“我，我不知道。但是我們必須進行下去。”

“即使在這場祭典中，自己可能搭上性命？你不是一直勸我珍惜生命的嗎？怎么輪到自己卻這樣輕率？”我仍然試圖阻止十四不切實際的幻想。

十四沉吟良久，“我出生在西南的一座古城。高考之前，大家都去祭拜孔子、文昌帝君，只有我，去了丞相祠。

啊，你可能不知道，那里供奉著一位古代的丞相，他輔佐主公，想要統一天下，一生鞠躬盡瘁。

我常常想，希望自己也能成為那樣的人，智慧、堅強、以天下為己任，拯救蒼生。”

“你說的那個丞相，他后來成功了嗎？”

“啊？”

“我是說，他后來統一天下了嗎？”

十四躊躇良久搖了搖頭，“他所在的國家，在他死后不到三十年，就被吞并了。

一個固執而純粹的理想主義者！不是嗎？”十四自嘲道。“令人惋惜，也令人向往。”

果然還是無法跟瘋子講道理啊，小玉默默嘆了口氣，“好吧，我還有最后一個問題，為什么是我呢？為什么讓我一個生活的失敗者參與你們崇高的祭典活動呢？”

十四盯著小玉，“因為，你不信神。祭典的執行者必須不相信神明的存在。就像你現在覺得我是一個瘋子一樣。”

小玉被說中了心事，尷尬地笑了笑，“這真可笑。”

“的確，偉大的祭典，卻由一個根本不相信神明存在的人主持，正因為不相信神，反而更能打動神明。這真奇怪！

不過，我們只需要找到最有效的方法，并使用它就好了。希望我們的犧牲沒有白費。”

小玉配合地點點頭，“所以舉行完祭典，就可以讓我離開了吧？”

“當然，還會給你一筆豐厚的報酬。你可以一次性掙夠一輩子的財富，不必再為生活苦惱。”

小玉只好點點頭，決定假裝相信他的話，“我有點困了，我們休息一下，明天找時間再繼續吧。”心中卻在默默想著：一定要找機會拿到那塊石頭，然后把電池摳下來。

十四回過神來，看著小玉：“今天就臨時在工作室休息吧。”

“啊？”

十四：“歡迎來到全國最先進的地理研究場。站在這里的本來應該是娜莎，這里是她的實驗室。”十四不由得嘆了一口氣。“傳說這里有一條全國最深的地道，甚至接近地心。”

“是真的嗎？不是傳說這里有電磁炮嗎？”我好奇地問。

十四輕聲說道：“誰知道呢？最知名的地質學家現在不在這里。這種奇怪的問題，問人類學家的話，恐怕并不會得到答案吧。”

氣氛有些沉重，小玉轉移話題，“休息的話，不應該有休息艙或者床嗎？”

十四拿出一個圓形毛毯，鋪到了場地中央。又將命運時鐘擺在一旁。啟動了一旁的儀器，試驗場的燈光關閉，場地四周亮起了柔和金色夜燈，將人們籠罩其中。

場地四周的噴霧器冒出淡淡白霧，散發出一種寧靜的馨香。

小玉在毛毯旁猶豫了良久，“我其實想說，我能不能先回家，明天再來。（如果你明天還能找到我的話。）”

“你不能離開，我得保護你。條件簡陋，十分抱歉。”

小玉不死心：“我的通訊器壞了，無法喚醒。”

十四點了點頭：“當然，這里是重要的實驗場所，屏蔽所有通訊器材。好了，祝你有個好夢。”

小玉看著十四，“你呢？”

十四放平了一旁的椅子，“我在旁邊將就一下就好。”

小玉無奈躺到了毯子上，自暴自棄地想：“真糟糕的一天，希望這個男人早點睡著，然后我就把那個破鐘表的電池摳下來。然后，然后……”

小玉偷偷看向十四，意外發現十四也在看著她。一種不好的預感悄悄蔓延上來。只見十四口唇翕張，似乎在說著什么。在說什么呢，似乎在說，回去，開始……可是要回到哪里去呢？又要開始什么呢？

小玉慢慢合上了眼睛。

夜深了，愿每個人都有好夢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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