張娟娟 科技日報記者 付毅飛
冰雪之約，中國之邀，世界賓朋齊聚“雙奧之城”。
2月4日，2022年北京冬奧會開幕，一場史詩級視覺盛宴如畫卷鋪展，萬重驚喜跨越時空款款走來。短短兩小時呈現，濃縮上下五千年。像一次大氣磅礴又不失中國韻味的握手，我們自信而禮貌地對全世界說出：你看，這是今日的中國！
黃河奔騰、冰立方聳立、奧林匹克五環緩緩升起，山呼海嘯般的喝彩直沖云霄，2022年北京冬奧會和冬殘奧會開閉幕式技術保障實施單位——中國航天科技集團所屬中國運載火箭技術研究院（簡稱“火箭院”），用探索浩瀚宇宙的智慧、10余個月的技術保障實施，向世界人民展現了中國人的待客之道。
立下“萬萬無一失”軍令狀
2015年7月31日，國際奧委會第128次全會在馬來西亞吉隆坡舉行，會議投票決定，中國北京獲得2022年第24屆冬奧會舉辦權。成為全球首個榮獲夏、冬兩季奧運會舉辦權的“雙奧之城”——北京，再次成為世界焦點。
2021年1月5日，一項光榮而艱巨的任務自上而下交到火箭院人手中：作為航天科技集團冬奧專項工程抓總單位，全力以赴確保北京2022年冬奧會和冬殘奧會開閉幕式圓滿完成。
這是國之重托，也是火箭院人的世紀榮耀。
冬奧專項工程總指揮李剛說：“最初接到任務，深感責任重大、壓力如山。責任重大，因為它是促進世界和平、傳遞文明友誼的平臺，能振奮民族精神，展現華夏文明和大國實力；壓力如山，因為此類任務在火箭院尚屬首次。”
冬奧專項工程總設計師王縝說：“開閉幕式歷來都是奧運會‘重頭戲’，此項任務包含開閉幕式全部11項核心關鍵任務，難度空前。”空前的壓力、從未涉及的領域，在祖國和人民的信任面前，化作火箭院人立志翻越之峰。
接到任務第一時間，火箭院成立冬奧專項工程團隊，兩位“一把手”擔任“雙組長”，火箭發射平臺研制單位專家擔任“兩總”，各專業骨干人員集結組隊；航天系統工程著眼全局分析研判難點重點，精細化管理方法審視細節確保過程圓滿，全院上下凝聚起全力保障的強大力量。
將美輪美奐的藝術想象用扎實的技術手段呈現并非易事：專項工程跨數十個專業，火箭院人逐個牽頭攻關；數萬名外協人員施工，火箭院人靠前指揮、陣前領戰；導演創意持續變換，火箭院人及時適應、迅速響應；部分資金尚未到位，火箭院人自籌經費、先保進度……海量難題撲面而來，火箭院人一如既往迎難而上。在國家任務面前，他們立下“萬萬無一失”的“軍令狀”。
燃起米秒不差的“精神圣火”
火箭發射追求“米秒不差”，冬奧專項工程是國之重任，火箭院人也以“米秒不差”為目標，點燃為國爭光的精神圣火。
升國旗，奏國歌，是每個中國人的神圣時刻。隨著開幕式上《義勇軍進行曲》肅然奏響，鮮艷的五星紅旗在世界人民面前冉冉升起，百余秒的升旗時間，火箭院冬奧專項團隊升旗裝置保障負責人楊衛杰手心里全是汗，感覺時間按秒在走。
除了要與天安門廣場升旗保持一致，楊衛杰還帶隊為開幕式升旗裝置做了大量防風險設計，按照火箭的研制精度要求，時間精確到微秒、高度精確到厘米。百余秒的可靠性，他們計算了2個多月，驗證可靠性千余次，終于換來完美呈現。
2萬余平方米的舞臺下，是重約5000噸、近6層樓高鋼結構焊成的鋼鐵骨骼，它在觀眾看不到的地下聳立支撐。地面舞臺保障負責人趙勁彪說：“如此規模的鋼結構舞臺要足夠穩定，需要一組橫梁像手臂一樣在側面‘扶’住，但鳥巢建筑結構特殊，不允許搭建橫梁。”
他們就向地下扎根。舞臺施工負責人趙翔帶隊計劃施工進度、逐平方米測量標高、逐塊屏幕測試穩定性。驕陽炙烤，鋼結構表面五六十攝氏度，他們一焊就是幾個小時，抵著鋼結構的臂膀燙出水泡也渾然不覺，硬是將這座世界最大的舞臺精度誤差控制在毫米級。
晶瑩剔透的冰立方緩緩升起，夢幻般的光澤美得讓人窒息。冰立方升降裝置保障負責人肖亮，沒有陶醉在這片浪漫里，他保持著設計施工中慣有的冷靜，目光像能透視一般，細細考量內部結構運行軌跡。
為了實現冰山呈現的效果，肖亮帶隊歷時數月設計迭代，第一輪實物試驗結果出來后，連親自參與施工的外協人員都不敢相信，耗電315千瓦每小時的電機，拖著400噸的冰立方走完10米行程，實際傳動效率與理論計算值僅相差0.01。
奧運五環閃耀在鳥巢上空，點燃了全場觀眾的熱情，面積143平方米、重3.2噸的五環，厚度僅350毫米，呈現方式的難度創歷史之最。技術保障負責人趙勁彪說，“面積巨大、結構超薄的五環，吊點稍有偏差就會彎曲變形，輕微的碰撞也易導致表面燈珠受損。”
一道道難題像一堵堵墻，但趙勁彪和團隊成員堅信，墻推倒了就是橋，他們將冗余措施精確到最小顆粒度，任何一個燈珠熄滅都有備份零秒切換；整個五環有任何閃失，藏于地下的備份五環都能準時升起。如今使命完成，趙勁彪很想拍拍潛心備戰卻不曾露面的備份五環說一句：兄弟，咱的使命完成了，臺前幕后一樣光榮。
世上沒有隨隨便便的成功，“米秒不差”的背后，是火箭院人鐵杵磨成針的毅力、精益求精的耐力、凝聚萬千意志的專注、還有不可或缺的執著信念，為國效力，火箭院人從來全力以赴。
鋼鐵森林中筑起“安全長城”
盛夏，在悶熱的基艙監督吊裝；凜冬，在寒風呼嘯中巡察線路；雨里，LED舞臺全系統合練；雪中，指控系統檢測維護……與設計論證一樣嚴苛的，還有冬奧專項工程安全保障任務。
清晨，當第一縷陽光灑進鳥巢體育場，身穿航天藍工服的火箭院人早已開始忙碌。有著30多年工作經驗的馬國祥帶隊負責安全保障，30余臺吊車吊臂上下翻飛，機械聲震耳欲聾。安全保障人員24小時“三班倒”，確保進度和安全措施齊頭并進，日均步數曾一度達3萬步。
鋼材一次起吊數十噸，有沒有系安全繩？基坑動輒10余米高，有沒有警示帶？電氣線路高電壓，有沒有科學防護？大家忙碌中易忽視的細節，都是安全保障人員心中絕不可碰觸的紅線。針尖大的窟窿能透斗大的風，再小的流程瑕疵、操作漏洞，都可能養肥風險的“灰犀牛”。
每天一次檢查、每周一次清查，整改結果拉條掛賬、檢查反饋當周歸零。“任務一天不結束，我們就一天不松勁兒”，馬國祥和同事們日夜警醒，用最嚴格的措施直面最嚴苛的“考核”。
在鳥巢年度安全大檢查中，專項工程扎實的防高空墜落方案受到稱贊：“航天人，就是不一樣！”聽到這句話，馬國祥仿佛看到了那九天九夜的忙碌：臨近春節，安全網安裝迫在眉睫，10余名安全員主動推遲休假，趕在臘月二十九完成任務，白色的安全網垂著整齊的弧度，像綿延在鋼鐵森林中的“安全長城”。
在北京市大型工程防爆檢查中，千余名武警牽著數百條防暴犬化身“考官”，在2萬余平方米的現場地毯式檢查。守在現場的安全保障人員們心情很矛盾：既希望能順利通過，證明日常工作足夠扎實；又希望能查出疏漏，以此查漏補缺。最終，一份“合格”的成績單，成為安全保障人員們心中最重的褒獎。
承擔冬奧專項工程任務以來，馬國祥見慣了鳥巢之上那片星空，圓滿收工的夜晚，他常站在高處眺望北京，盛世祥和安寧，萬家燈火可親，和平歲月里，每個中國人胸中仍不乏一股激情：祖國和人民有需要，我們可以隨時陷陣沖鋒。
主舞臺機械結構實景。中國運載火箭技術研究院供圖
指揮系統實景。中國運載火箭技術研究院供圖
“惟有成功可匹配這番盛情”
2022年北京冬奧會每天刷新的倒計時，曾像敲在火箭院冬奧專項工程團隊心中的戰鼓，鼓點一聲緊似一聲。一年多駐扎現場技術保障實施，他們是盛世中國的普通建設者，堅信惟有成功可匹配國家和人民這番待客盛情。
開閉幕式涉及導演、演員、后勤等多方人員，要做到“萬人一桿槍”，需要高效指揮通信保障，項目保障負責人李軍在這個領域是半路出家，卻堅持做最專業的帶隊人。白天對接各方需求，晚上自學系統知識。窗外，北京城已沉沉睡去，路燈也困得睜不開眼睛，他卻還在寫著算著，那股專注勁兒，絲毫看不出已連續工作了十六七個小時。
奮斗未曾被辜負，李軍帶隊保障的指揮通信系統技術水平國內領先，可實現各崗位間100毫秒內的精確時間同步。沒有人知道這個“門外漢”是何時趕上來的，卻在他身上見識了火箭院人時時有所創造、處處有所精進、事事有所成就的作風。
開幕式現場。中國運載火箭技術研究院供圖。攝影：楊弘楊
開幕式現場。中國運載火箭技術研究院供圖。攝影：楊弘楊
炎炎夏日，熱浪在鳥巢現場的鋼結構間翻滾，室外溫度動輒飆至四五十攝氏度，監控系統室內卻必須保持10攝氏度左右的恒溫。這個系統因可靠性要求高、工程管理復雜，成為軟件保障難度之最，蔣天一生怕哪個細節影響整體運行，每天在崗調試保障近20個小時。
查看顯示器要去室外、調整軟件要進室內，冷熱環境頻繁切換，患上重感冒的蔣天一，在崗時間卻從未縮短過一小時。一天早晨7點，現場遇到一個難題，同事猶豫再三還是撥出了電話，蔣天一昨天加班到凌晨3點，本應讓他多睡一會兒。讓同事意外的是，電話被第一時間接起，蔣天一鼻音濃重地說：“我到門口了，馬上進園。”
凜凜冬夜，寒風在無遮無擋的鳥巢體育場外肆虐，裹上最厚的羽絨服，依然能感到這個季節深處堅硬的冷，監控系統的一個畫面出現卡滯，是不是室外交換機和線纜的問題？疑問一經鎖定，火箭院魏江濤和王兆謹背上工具包，頭也不回地走進寒風里。在手電筒顫抖的光線下，他們呵氣溫暖凍僵的手，連夜完成備份產品更換。
地面舞臺由千余塊LED屏組成，不僅要防水、保持亮度，還要承受住各種踩踏沖擊，項目保障負責人楊衛杰將檢測試驗做到極限，還在大雨中開展了數場系統合練，豆大的雨點啪啪砸下來，穿著雨衣的他們渾身濕透，光影交錯的舞臺蒙上一層水霧，千余塊屏幕無一故障。
全球性體育盛會和世紀疫情交織，專項工程的困難和挑戰明顯增多。前期為了藝術效果，冬奧專項工程團隊調研了多少外協保障，后期協調人員及物資進京就有多艱難。“不艱難何必交給我們”，專項工程辦公室副主任張雯雯常這樣鼓勵大家。
疫情防控帶頭遵守，施工進度后墻不倒。專項工程全員嚴陣以待，兩天一次核酸檢測、物資專人接站進京。外協人員凌晨兩點進場，綜合管理人員趙舒婷就深夜敲開一扇扇管理辦公室的門，辦好手續確保一路“綠燈”；突擊檢查組數次現場檢查，張雯雯都帶隊引領，沒人知道有多少次，她是剛吃下胃藥的強撐……
一句國之重任，火箭院人慷慨以赴；一聲為國爭光，火箭院人勇毅前行。籌備盛會迎接四海賓朋，火箭院人傾力展現的是大國氣度、盛世強音。如今，全世界已共同見證：千帆歷盡，我們的國家依然五岳向上，江河依然滾滾向東，我們民族意志永遠向前，向著熱氣騰騰的太陽，闊步前行！
視頻來源：中國運載火箭技術研究院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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